上世紀80年代,我就讀師專中文系。那是個文學繁榮的時代,校園的書攤左一個右一堆,朦朧詩、莫言的《紅高粱家族》風靡。校園里,??吹絹砣ゴ掖业耐瑢W腋下夾著本書。中文系的詩社、文學沙龍雨后春筍般生長,校園詩人層出不窮。節(jié)省伙食費買本喜歡的書,開心得要死,同桌舔舔嘴皮哀求你:看完第一個借給我啊。
借來書,晚自習看,回寢室熄燈趴被窩看,第二天上課打瞌睡。寫作課老師是市里小有名氣的作家,笑瞇瞇地講他的課,也不惱。那笑容很讓人踏實,不覺困意又來。當然,不是哪科老師都這樣寬容,熬夜看書,得先看第二天有誰的課,系主任萬武教授的課堅決不行。萬武老師教學嚴厲,不允許上課同學溜號,而且,萬武老師的課極好,缺一堂,損失很大,即使萬武老師允許,我們自己也舍不得。
萬武老師教我們《文學概論》和《美學》,他學養(yǎng)深厚,把陌生又枯燥的理論講得非常精彩。他常以趙樹理的《小二黑結婚》和柳青的《創(chuàng)業(yè)史》為例,把里面的人物形象分析得透徹又生動,同學們聽得意猶未盡,課后,紛紛找來原著細讀。
春末夏初,教學樓后的小操場是個讀書的好去處。午后,小操場安靜清涼,四周的桑樹枝繁葉茂,躲在綠葉后的桑葚露出紫色的額頭。
位于校園東北角的圖書館大樓,在我們關注的目光下建成、開放。只要下午沒課,我就帶上水和面包在里面讀書,到晚九點拉閉館鈴,才戀戀不舍回宿舍。
即便是一個人,在寬闊的圖書館大樓讀書也不會覺得冷清。書中人物圍繞身旁,各有性格與故事,好生熱鬧。即使書里只有一個人在講述,也不覺孤單,偶爾與作者的感想不謀而合,時而受作者思想啟發(fā)眼前一亮,如醍醐灌頂。千千萬萬的魂靈,跨界國度與時空,與你心靈相融相通在圖書館。
書讀得多了,系里規(guī)定的百篇作文不再需要老師督促,同學們躍躍欲試,比著賽著在中文系優(yōu)秀作文園地里顯身手。偶爾有點小感傷,順手寫幾句歌詞,和著流行歌曲《一無所有》《路燈下的小姑娘》的調(diào)子,對著夕陽唱幾句、在洗衣房里哼一哼、去食堂打飯的路上喊上幾嗓子,心里舒坦,引來側目閃閃:哇,中文系!
懷念中文系讀書的日子。(曲 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