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張佳星

　　武漢大學一學生被診斷為霍亂。7月11日，當?shù)匦l(wèi)生部門進行專業(yè)鑒定后通報稱，該病例的血清學凝集試驗為O139陽性，診斷為霍亂，毒力基因陰性。

　　有網(wǎng)友留言提問：毒力基因陰性是什么意思呢？

　　從字面意思看，疾控部門對造成霍亂的菌株進行了基因檢測，結(jié)果為“陰性”，意味著這一菌株不存在毒力基因。那為什么它還能導致患者腹瀉呢？血清學凝集試驗為O139陽性又是什么意思？科技日報記者就這些問題專訪了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yī)院感染科副主任郭威。

　　毒力基因是啥？

　　人體里有原癌基因、抑癌基因，致病菌里也有毒力基因，基因的不同名字基本上和它編碼蛋白質(zhì)的功能相關(guān)。

　　而此次衛(wèi)生部門報告的毒力基因中的“毒力”，指的是霍亂弧菌的霍亂腸毒素。“霍亂腸毒素是霍亂弧菌中最主要的致病因子，而且是目前已知能導致腹瀉的毒性最強毒素。”郭威對記者表示，如果感染的菌株有此毒力基因，細菌會通過分泌霍亂腸毒素攻擊患者的腸黏膜細胞，細胞就會不斷分泌液體，胃腸道像“開閘放水”一樣排出大量液體；如果感染者得不到及時補水，會導致機體嚴重脫水。

　　可想而知，被帶有毒力基因的霍亂弧菌感染，患者的臨床癥狀就會非常重。“大量細胞脫水壞死，還會導致一些嚴重并發(fā)癥，包括腎功能衰竭、高鉀血癥、心律失常等等，不及時救治將危及生命。”郭威說。

　　陰性就是“無毒”嗎？

　　那么，霍亂弧菌的毒力基因不存在，就無毒嗎？并非如此。

　　“霍亂弧菌還會分泌出其他對人體有害的物質(zhì)，比如內(nèi)毒素，溶血素、血凝素等。”郭威說，尤其內(nèi)毒素在致病方面的作用應引起重視，也有報道嬰幼兒感染后導致敗血癥、腦膜炎的案例。

　　“不過大多數(shù)患者，在補水及時的情況下，不使用抗生素殺菌也可以康復。”郭威強調(diào)，雖然是細菌感染性疾病，但治療霍亂最關(guān)鍵的是補液治療，補液做得不好，患者可致命。抗生素治療僅可縮短療程、減少腹瀉次數(shù)，是液體治療的輔助治療手段。因此，不主張濫用抗生素。

　　毒力基因的“暗語”

　　那么，為什么疾控部門格外關(guān)注“毒力基因”，強調(diào)它陰性呢？原來，毒力基因背后藏著專業(yè)“暗語”。

　　“毒力基因最大的意義不是回答癥狀問題，而是細菌傳播力的問題。”郭威告訴記者，毒力基因陰性，意味著它很難造成大流行。

　　毒力基因是有著流行病學的意義，陰性意味著傳播力很低、流行可能性小，如果檢出陽性，則意味著有可能導致大流行，防控措施就需要更加嚴格了。

　　為什么毒力基因和傳播力有關(guān)？2003年《美國科學院院刊》發(fā)表的一篇綜述性文章顯示霍亂弧菌根據(jù)其O抗原分群，目前已知至少有206個霍亂弧菌血清群(可以想象成不同的弧菌家族)。O139沒有出現(xiàn)之前，O1是唯一引發(fā)過大流行的“家族”。而且，引發(fā)流行與毒力基因陽性從來都是同時出現(xiàn)。

　　1992年，孟加拉國霍亂流行時新的菌株被發(fā)現(xiàn)。

　　郭威解釋：霍亂弧菌有鞭毛，就像小發(fā)動機一樣，在暗視野鏡檢中，會不停地跑，運動力特別強，但只要加入對抗該血清群的凝集血清，“馬達”就被鎖死，動彈不得。人們發(fā)現(xiàn)孟加拉國引發(fā)流行的菌株加入O1對應的凝集血清后還能跑。一種既引發(fā)流行又不是O1的新菌株O139出現(xiàn)。所幸它還遵循擁有毒力基因才會大范圍流行的規(guī)律。因此，毒力基因迄今仍是大流行的決定因素。

　　“從邏輯上也很好理解，毒力基因陽性的細菌可分泌霍亂腸毒素，可導致嚴重腹瀉；更多排泄物排出更容易污染環(huán)境和水源，可導致后續(xù)更多的感染。”郭威說，這與植物的“播種”能力很像，有散播能力就導致大流行，散播能力差就只導致極個別感染。因此，毒力基因的有無是決定霍亂能否大流行的關(guān)鍵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