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前

中國人民大學哲學院教授朱銳

倒出一大把止疼片

伴著溫水吞下了肚

這樣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

他的身體就不會那么疼了

……

4月16日晚6點

朱銳準時走進教室

與周圍人相比

他的裝束顯得格格不入

戴著厚厚的帽子和毛線手套

一只專業登山杖緊緊攥在手心

四月中旬的北京

最高氣溫已達28℃

但朱銳仍覺得冷

他克制著股股寒意

與學生們侃侃而談

講到興奮處，甚至還摘掉了手套

臺下，很多人早已濕了眼眶

朱銳今年55歲

兩年前就確診癌癥

但他一直瞞著

不想就這樣離開心愛的講臺

直到今年初

病情逐漸加重

朱銳擔心在課堂上出現意外

給學生們造成心理陰影

他誠懇地“坦白”了一切

“我其實是一名癌癥晚期患者

如果你們想退課

我完全理解”

朱銳教授為學生們上課（中國人民大學供圖）

一番話出口

朱銳釋然了，學生們流淚了

學生們舍不得朱銳

他們想留下來，陪著他

朱銳患病前的工作照

朱銳感謝學生們

因為這方講臺

或許是他唯一

能堅持下去的熱愛了

曾經的他

是那樣愛著這個世界

他愛山川

一有時間就帶著登山杖出發

他愛游泳

在國外時曾經穿越過海峽

他愛古詩詞

尤其喜歡白居易

……

朱銳曾經的發型充滿了藝術氣息

如今的他

剪掉了長發

接受著每天醒來

身體上發生的一些變化

他已無法翻山越嶺

但登山杖還在

撐著他走向熱愛的講臺

……

“蘇格拉底說

‘哲學就是練習死亡’”

從恐懼、懷疑，甚至憤怒中

一路走來的朱銳

一點點接受著現實

哲學給了他獨有的慰藉

生命的長度無法掌控

但寬度卻有無限可能

朱銳教授接受新華社記者專訪（新華社記者 魏夢佳 攝）

從此

朱銳每周都期待著上課的那天

那是他最快樂的時光

他想把自己的所學都傳給學生

他說，這是他作為師者

“最大的使命”

朱銳教授在給學生們授課（中國人民大學供圖）

即使生病

朱銳也從未取消一次課程

也沒有一節課中途休息過

哲學院碩士生胡可欣

清楚地記得

有一次，朱老師遲到了

來時手腕上還留著病房的手環

“他是從醫院跑出來的

被醫生按著簽了

‘后果自負’的生死狀”

再后來

朱銳甚至跟學生們

宣布了一個“好消息”

“以后終于可以好好上課了

因為不需要再去化療了”

朱銳說

不是因為病治好了

而是化療對他

已經不起效果了

朱銳教授在給學生們授課（新華社記者 馬曉冬 攝）

“面對死亡

你是愿意保持最后的尊嚴離開

還是被恐懼拖著走？”

每次將這個問題拋向自己

朱銳的答案便更篤定了一分

在《藝術與人腦》的課堂上

他和學生們暢談著自己喜歡的

藝術畫作與詩詞

探討著人腦與藝術的奇妙聯結

他的眼神仍然炯炯有神

笑容還是那么燦爛

談起哲學

他的思想是那樣深邃

一時間，讓人忘記了

他還是一個病人

課后朱銳教授跟學生交流（新華社記者 魏夢佳 攝）

“這堂課帶給我們的震撼

已遠遠超過知識本身

它讓我重新思考著生命的意義

并審視自己的生活”

一課結束

師生都意猶未盡

在學生的攙扶下

朱銳緩緩走出教學樓

校園里的花開得正旺

一簇簇、一叢叢

熱烈而生動

迎著徐徐晚風

朱銳的身影與夜色融為一體

延伸到花叢深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