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2024年競速小輪車全國聯賽在山東日照開賽。這是貴州小輪車隊首次參加全國性聯賽。 隨著一聲槍響，貴州隊隊員從起點出發，在賽道上俯沖、跳躍、旋轉、落地… … 小輪車是一項極限運動，簡稱BMX，是20世紀60年代在美國興起的一項自行車運動。2008年，小輪車泥地競速項目成為北京奧運會正式比賽項目。去年6月，貴州組建了第一支小輪車隊，55歲的法國人老法是貴州小輪車隊的教練，15歲的貴州少年袁廷御入選小輪車隊。

2024年競速小輪車全國聯賽比賽現場

老法和小袁共同站在了全國聯賽的賽場上，這是他們人生中有著特殊意義的“第一場比賽”。迎接挑戰，他們想用車輪完成人生的又一次飛躍。

今年1月，這支年輕的隊伍就來到山東，開始了封閉式集訓。賽前一個月，記者在訓練場上見到了帶著隊員們訓練的老法。老法，原名弗雷德里克.摩爾，出生于法國布列塔尼，是歐洲第一批接觸小輪車的玩家，40年的騎行生涯里，他曾多次獲得小輪車國際獎項。

老法和隊員一起訓練

教練法國味兒的英語和隊員貴州味兒的普通話夾雜在一起交流，并不影響他們的默契。小袁說：“老法很有耐心，如果講的內容有聽不懂的地方，他就會動手來教你，親身示范。”而老法說：“我會一步一步拆解動作，再上場給隊員們做示范，一來二去，就和他們形成了良好的默契。 ”

老法告訴記者：“我從1982年就開始接觸小輪車這項運動，1983年我15歲，便在法國參加了人生中第一場小輪車比賽。”提起第一次比賽，老法依然記得當時的心情：“那時候我特別興奮，很想贏，但并沒有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只覺得特別有樂趣。”15歲的那場比賽，老法沒有站上領獎臺，但他對小輪車的熱情從未減退。而提起保持熱愛的原因，老法的回答簡單直接：“我喜歡飛躍，這給我帶來非凡的樂趣，極致的快樂。當你飛躍時，你感到無比自由。”

1983年 老法第一次參加比賽

老法站上領獎臺 左二

此次代表貴州征戰全國聯賽第一站的小將——袁廷御同樣也是15歲。他和老法一樣，喜歡飛躍，喜歡改裝自行車，而和老法第一次比賽的興奮不同，小袁更多的是緊張，他告訴記者：“心里很慌，害怕賽場上出現失誤。”

老法訓練中指導袁廷御

小袁是留守兒童，自行車是他從小的伙伴，而現在，小袁更是把小輪車當做改變命運的機會。進入貴州小輪車隊于他而言，并不容易。去年，貴州小輪車隊在貴陽清鎮基地選拔隊員，小袁落選了。“當時心情很失落，又有點不服輸。”思來想去，小袁給領隊打去電話，“在電話里，我說自己還想被選一次。然后上了兩天課，就去學校開了通知，教練說先讓我試一個月，一個月之后就把我轉成了正式隊員。 ”

在隊里，小袁經常給自己加練。記者觀察到，他的褲子都騎破了。而小袁笑著表示“：沒事的，之前飛包的時候不小心給摔了。想自己練得更好，想出成績嘛，只有更多地付出時間和精力。”當被問及是否會害怕摔傷，小袁說：“摔了再起來呀，得相信自己！”

袁廷御在訓練

臨近比賽，老法將每天的訓練時間反而縮短了1個小時。他還專門帶著隊員們來到離訓練場不遠的海灘放松。他說：“一方面，過度訓練會讓隊員們非常疲憊，肌肉需要休息；另一方面，我希望通過來海邊放松，讓他們卸下壓力，這是最重要的。我的目標是通過縮短訓練時間，讓隊員們更想要訓練、渴望騎車，這樣一來，在比賽中他們就能發揮出最大的潛能。”

老法的訓練方式，小袁不懂，也很困惑。他一個人默默站在海邊，少年有自己的心事：“ 怕自己成績達不到那個點。想一直練下去，死磕。”

在小袁身上，老法仿佛看到了15歲時那個想贏的自己。而他想教給少年的，不只是如何準備這一場比賽。

2008年 老法在中國山西參加比賽

時間倒轉到 2008年，老法代表法國隊參加了在中國山西舉行的小輪車世界錦標賽。遺憾的是，作為曾經的世錦賽冠軍，他摔倒在了賽場上。此后的幾年，老法一邊斷斷續續地參加比賽，一邊在巴黎做著IT工作，而他在生活的跑道上仿佛也失去了力量。

老法告訴記者，他不太滿意當時的工作，厭倦了被禁錮在一個沒有窗子的小辦公室里，整日只有電腦陪伴。在辦公室，他時常懷念起小輪車賽場上那個充滿激情的自己。“我想要做出改變，需要新的挑戰。我必須走出去看看。”老法說。

走去哪里？曾經摔倒在中國的賽場上，所以，老法想在這片土地重新找到方向。2014年到2016年，老法來到中國，從香港、深圳輾轉到了貴州。在貴州，老法一呆就是八年。在貴州，老法結婚生子，生活回到了正軌。“過去的八年，我走遍了幾乎整個貴州。貴州太美了，有令人稱奇的山川，是戶外運動的天堂，我能騎著小輪車在山間飛躍，還嘗試了很多有趣的運動，比如攀巖、徒步、探洞等等。大山有太多樂趣等待著挖掘，這是愛上貴州的最大原因。”

擔任貴州小輪車隊總教練，是老法事業上一次漂亮的飛躍。而如今，小袁也在賽場上完成了自己的飛躍。

雖然和15歲的老法一樣，15歲的小袁也沒能贏得人生中第一場小輪車比賽。但小袁對未來充滿信心：“力量和技巧不夠。但沒關系，我還有機會，還有時間，六月初還有比賽，我會繼續努力的，老法是我最大的榜樣。”

這場比賽對老法來說也很特殊，這是他在中國執教的第一場全國性比賽。他對貴州隊的表現非常滿意：“看到隊員們在場上努力拼搏，我很開心，很自豪。回顧我四十年的小輪車生涯，輸的次數遠比贏的多，沒贏的時候是學習的好時機，積蓄力量也很重要。運動如此，人生也是如此。貴州隊并沒有輸，隊員們已經贏了。”

第一站比賽結束，老法帶著隊員們收拾行囊，趕往江蘇，全力準備六月份第二站的比賽。在訓練場上，老法和小袁的速度與激情還在上演，貴州小輪車隊的夢想還在繼續。

記者手記：

記者觀察到，老法是為數不多和隊員一起騎行訓練的教練。他親身示范的，除了技巧，還有激情。來中國發展前，老法籌備了三年，他說，慢即是快。

小袁夢想要在全國性比賽上拿到獎牌，他說，永不放棄。

法國味兒的英語和貴州味的普通話碰撞，和而不同。動靜之間，他們要完成事業和人生的重重飛躍，生生不息。

記者 | 

楊民銘 鄧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