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輝攝(人民視覺)
"> 嚴炳其(右一)在巡護。
張 輝攝(人民視覺)
我是土生土長的古生村人。我們村前有條陽溪,它發源于蒼山蓮花峰與五臺峰之間,最終匯入洱海。對面就是向陽溪村,一條溪流作為村界將兩個村子分隔開,卻也讓我們緊密相連,共同為保護陽溪和洱海出力。
早年的陽溪污染嚴重,水草瘋長,農田里的化肥農藥隨水流入,岸邊還有養殖場和砂廠排污。那時我就想,不能讓這些垃圾污染了陽溪和洱海。2015年,我們這里招聘民間守河人,我申請成為陽溪的一名河道協管員。
成了協管員,我每天不等天亮就出發巡河、打撈垃圾。記得2018年的一天,清晨5點,我發現陽溪閘閥被水草堵死,水漫到岸邊。當時天氣還比較冷,我沒想那么多,只想著不能讓水淹了村子,就直接跳進水流中用鐮刀挖開淤堵的水草,疏通了閘閥。刺骨的冷水順著褲管灌進來,凍得我直打哆嗦。后來我又當了庫塘管理員、灘地管理員,負責清理浮萍水草、打撈藍藻。最累的時候,每天要用扁擔挑兩噸水草,肩膀磨出了血。看著家門前的陽溪越來越清澈,我覺得這些辛苦付出都是值得的。
真正讓陽溪發生改變的,是大理白族自治州開展的系統治理工程。有關部門取締了上游的養殖場和砂廠,村里開始推行生態種植,用有機肥,減少了面源污染。我們在入湖口修建了濕地公園,在河道沿線設置水質監測點,還為陽溪鋪設了截污管網,將生活污水收集至污水處理廠。
這些年,我親眼看著陽溪一點點變清,洱海也愈發美麗:過去一天能打撈兩噸水草,現在只有幾百斤;過去垃圾遍布的水面,如今能看到小魚游動;入湖口的濕地公園建成后,每天都有村民來散步,游客也愛來拍照。我家的小超市開在陽溪附近,過去溪水臟時,游客路過都繞著走,現在來店里的游客也多了,生意越來越好。
現在我每天巡河,發現水質異常就上報,見到垃圾就撿,即使是煙頭,也要彎腰拾進袋子。妻子李光芬總笑我“走到哪撿到哪”。
有人問我,巡河護河為啥這么拼?我總說:“陽溪匯入洱海,洱海是我們的母親湖,護好家門口的陽溪,就是守好我們的日子。”如今,當我駕船在洱海里打撈水草時,船舷劃過水面,能看見陽溪匯入洱海的清流,天光云影與蒼山倒影交織其中。我才驚覺,陽溪的變化,竟已承載了我10年的日日夜夜。
我常對新來的管護員說,治理河流得像照顧孩子一樣天天上心。我已經想好了,只要陽溪還在流淌,我就會守在這里,直到干不動為止。
(本報記者李茂穎采訪整理)
【記者感言】
初見嚴炳其是在2022年,他身著工作服在打撈水草。幾年后再來探訪,除了打撈量漸少,場景幾乎與當時如出一轍。如今,水流湖泊清澈見底,云影倒映其中。
陽溪的變化,讓蒼山洱海的鄉愁畫卷重煥光彩,同時也譜寫了一段生態守護的動人篇章。嚴炳其護河十年,已將守護化為日常、讓責任融入血脈。蒼山下、洱海邊,還有許多像嚴炳其這樣的人。陽溪的水流向洱海,他們的故事也隨之奔涌。如今,在這方土地上,生態環境保護成為刻入骨髓的堅守——唯守得溪流長清,方能讓“蒼山不墨千秋畫,洱海無弦萬古琴”的美景延續千萬年,福澤子孫后代。
《 人民日報 》( 2025年07月20日 04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