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剛果（金）戈馬5月23日電 記者手記｜“我們回來了，但和平沒有”——剛果（金）薩凱鎮平民返鄉后的艱難日子
新華社記者史彧 鄭揚子
在剛果（金）東部崎嶇的火山丘陵之間，薩凱鎮靜靜地承受著戰爭留下的創傷。這座小鎮曾是通往附近礦區的交通節點，也曾是13萬人賴以為生的家園。如今，戰爭雖暫時平息，但返鄉平民回歸正常生活之路布滿荊棘。
薩凱鎮位于北基伍省，距離省會戈馬約27公里。2023年年底起，反政府武裝組織“M23運動”和政府軍在這里激烈交火，鎮內大多數居民被迫逃離，田地、房屋和生活被拋在身后。
薩凱鎮被視為守衛戈馬的“最后一道防線”，其得失直接影響北基伍省乃至剛果（金）東部的局勢走向。今年1月底，叛軍在猛烈攻勢下占領薩凱鎮，數日后迅速突破政府軍防線，控制省會戈馬。此后，武裝力量在多條戰線上持續推進，尤其在北基伍省和南基伍省設立多個前沿陣地。
“我們回來了，但和平沒有。”在薩凱鎮主街旁的一處殘破市場上，女攤販諾埃拉·布蘭博一邊整理攤位上的香蕉和柑橘一邊說，語氣中透出深深的疲憊。
2024年年初，為躲避戰火，布蘭博帶著家人倉皇逃離家鄉。近一年后，她回到了自己原來的攤位，卻發現一切已物是人非。“沒有衣服、沒有藥，也沒有多少人來買東西。我們甚至開始懷疑，這還是我們熟悉的家鄉嗎?”
就在布蘭博的攤位旁，記者看到了銹跡斑斑的子彈殼。戰爭的痕跡未曾遠去，似乎在提醒著人們，這片土地，仍不太平。
在薩凱鎮郊，返鄉的村民小心翼翼地開墾著自己的一片小菜地。他們不敢再踏入原來廣闊的田野——那曾經的莊稼地，如今是留存著未爆炸彈藥的“吃人田地”。“我們不敢去地里，已經有人被炸死了。”伊馬庫萊·包瑪，一位有十個孩子的母親，用沙啞的聲音說道，“遠處荒廢的田地里甚至有持槍歹徒出沒，如果碰上，女人可能會遭性侵，男人則被綁架和拷打。”
72歲的瑪麗娜·巴宗古靠種洋蔥勉強度日。她說，她家十幾口人曾逃往戈馬，在流離失所者營地中度過許多艱難日子，但今年年初因營地遭到清理而被迫返鄉。“我們不能回到原來的農田，太危險了。那兒時常有爆炸聲傳來，去地里干活等于賭命。”
如今的薩凱鎮，是戰火后的廢墟。前線的槍聲仍在不遠處回蕩，和平的努力在外交斡旋中艱難推進，當地居民頑強地試圖恢復正常生活。
“我們沒得選，必須想辦法活下去。”布蘭博輕聲說。她望著街對面幾位村婦，她們在廢墟旁開墾出一塊簡陋的菜園。“我們不是為了種田才回來，是因為已經無處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