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多樣性大會)香格里拉高山植物園創(chuàng)始者方震東:為瀕危植物建“方舟”
中新社香格里拉9月26日電 題:香格里拉高山植物園創(chuàng)始者方震東:為瀕危植物建“方舟”
作者 謝瀅
九月的迪慶高原幾乎芳華落盡,小葉栒子、中甸山楂的枝頭開始掛上紅果。在香格里拉高山植物園中穿行,方震東的目光依次停留在一株株形態(tài)各異的植物上,“這是中甸刺玫,香格里拉的市花,是我們從一個水庫淹沒區(qū)搶救移栽過來的;這是中甸烏頭,可惜我們只采集到了一個種群的種子……”。
今年57歲的方震東畢業(yè)于云南大學生物系,不善交際的他本可選擇繼續(xù)高山植物研究的事業(yè),但2000年,他毅然做出了一個讓家人、朋友都極為不解的決定——放棄調往內地去中科院工作的機會,留在海拔3400米的香格里拉,全職籌建一座高山植物園。
香格里拉所在的迪慶藏族自治州,位于喜馬拉雅山東南麓橫斷山腹地,金沙江、瀾滄江和怒江在此形成舉世矚目的“三江并流”自然地理景觀。河谷高山北連青藏高原,南接熱帶地區(qū),成為植物南北擴散通道和東西交匯之地,僅蕨類植物就有330種,種子植物有4600多種,大量動植物在這里生長繁衍,形成難得的物種基因庫。
談起初衷,方震東回憶,“在英國愛丁堡皇家植物園,我看到很多當年被植物獵人從我國西南地區(qū)帶到歐洲的杜鵑、報春、綠絨蒿等高山花卉,但在它們的家鄉(xiāng),為什么沒有一個觀賞園藝植物的大本營,讓全世界的人來這里,關注我們的生物多樣性呢?”
美好理想的背后布滿荊棘。橫亙在方震東面前的第一個難關,便是財務危機:土地補償、園區(qū)建設、員工工資,都是成本,在資金不到位的情況下,方震東只能拿出家里的存款、再東拼西湊填補漏洞。對于一位單純的科學家來說,做預算、搞運營都是讓方震東頭疼的事兒。直到三四年前,他才達成一個“小目標”:“我終于不用再借錢了。”
這20年,是方震東為植物園奔忙的20年,也是云南建設飛速發(fā)展的20年。作為在迪慶維西鄉(xiāng)村長大的云南人,他打心眼兒里感到欣慰;但同時他也看到,城市化進程和旅游設施的改善,不可避免地侵擾著野生動植物的棲息之地。經濟活動如何盡可能地減少對生態(tài)的影響——這是貫穿整個人類文明史的恒久困惑,也曾是縈繞在方震東心頭的碩大問號。
談及一些極端環(huán)保主義者的觀點,方震東緊鎖眉頭,“所有人類活動都要為了自然環(huán)境而讓步?這不現(xiàn)實。國家建設、民生改善都是好事。人類在這顆星球上生活了那么久,我們要做的不是拒絕發(fā)展,而是追求平衡。”
最初“建立一個觀賞園藝基地”的愿景在方震東心中進一步延展、變化,最終具體為把瀕臨滅絕的極小種群植物移栽到植物園,進行遷地保護,實現(xiàn)繁育,給這些珍貴的基因建一艘“諾亞方舟”。
經過20余年的努力,香格里拉高山植物園庇護著朱紅大杜鵑、中甸刺玫、大果刺柏等1000多種種子植物、30余種蕨類植物,也為當?shù)匕傩仗峁┝艘环缴锒鄻有缘膬敉痢?/p>
在植物園行走間,一位正在剪枝的藏族姑娘略帶羞澀地莞爾一笑。“這是卓瑪。”方震東介紹道。卓瑪是植物園在當?shù)厣鐓^(qū)招募的員工之一。“剛開始這里的老鄉(xiāng)不太理解我。所以我干脆為他們組織專業(yè)技能培訓,讓他們知道,植物園是做什么的,再提供工作崗位。之前,像卓瑪這樣年紀輕輕就嫁人生子的女性,很多都不出去工作了,但現(xiàn)在,他們在植物園有了職業(yè)發(fā)展的機會。這就是一個人與自然相互成就的例子。”方震東說。
在香格里拉高山植物園中,茶馬古道穿山而過,袞欽寺遺址靜默地隱于其中。建園之初,方震東便確立了絕不破壞這些人文遺跡的宗旨。
如今,這艘“諾亞方舟”已實現(xiàn)了方震東心中的理想國——在人與自然的平衡中,世間萬物,生生不息。(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