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莉攝
"> 李耀華工坊的學徒正在鏨刻銀器。
唐 莉攝
人民網(wǎng)記者 符 皓攝
"> 李耀華在鏨刻花紋。
人民網(wǎng)記者 符 皓攝
“叮叮……叮叮……”在云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鶴慶縣草海鎮(zhèn)新華村，小錘敲打金屬的聲音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李耀華左手拿著鏨刀，右手拿著小錘，小錘有節(jié)奏地落在鏨刀上，在銀手鐲上“走”出一朵美麗的祥云。
銀器手工藝加工在當?shù)匾延?000多年歷史。一代又一代鶴慶銀匠用手中的小錘，敲響了鶴慶銀器品牌。
今年39歲的白族銀匠李耀華，就是“鶴慶銀器鍛制技藝”省級代表性傳承人。他曾外出學習現(xiàn)代工藝，又將學到的技藝帶回家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10多年來，他先后培養(yǎng)出60多名徒弟。
外出學藝
李耀華的叔叔是一名銀匠，李耀華小時候最喜歡到叔叔的工坊，看他用小錘和鏨刀敲出一件件銀器、銀飾。銀器上鏨刻的各種圖案讓他沉醉。
初中畢業(yè)后，李耀華跟著叔叔到四川、青海、西藏一帶學習制作銀器，開始了手藝人生涯。
火爐起火、熔煉鍛造、畫樣打樣、鏨刻花紋……懷著熱愛，做事勤勉的李耀華逐漸掌握了銀器制作的工藝技巧，19歲就能獨立完成客戶交派的訂單。
經(jīng)過幾年努力，李耀華有了穩(wěn)定的客戶資源，叔叔準備將工坊交給他。然而，李耀華卻做出一個讓家人不解的決定——放棄已有的生意，去大城市學習現(xiàn)代工藝。
這決定并非一時沖動。在長期的觀察中他發(fā)現(xiàn)，經(jīng)過一代代匠人的傳承，鶴慶銀器的加工工藝雖然日趨成熟，但整體風格粗獷，尤其是鏨刻還不夠精美，與現(xiàn)代工藝差距較大。有一次，客戶拿來一個刀鞘，上面鏨刻的鮮花令李耀華驚嘆——花蕊的線條細如發(fā)絲，栩栩如生。“以鶴慶銀器當時的制作水平，很難鏨刻出這么精美的花紋。如果故步自封，生意雖然暫時不愁，但手藝很難提升。”李耀華萌生了走出去看看的念頭。2008年，李耀華到上海的一家銀飾公司學習首飾制作。
在上海的5年，李耀華不僅開闊了視野，技藝也更上一層樓。“最主要的收獲，是學會如何鏨刻得更細膩寫實。”李耀華介紹，他以往學習制作的銀器以大件為主，花紋比較浮夸，現(xiàn)代時尚銀飾卻強調小而美。比如，在手鐲上鏨刻一條金魚，兩厘米長的魚身要把每一片魚鱗都鏨刻清晰，這就對鏨刻技藝提出更高的要求。
除了鏨刻，讓李耀華感觸頗深的還有現(xiàn)代工藝的高標準。“以焊接為例，過去我們的標準是肉眼看不到焊接痕跡就行。但在上海，每一件產(chǎn)品都要放到放大鏡下檢查后才能出廠。”李耀華說。
帶藝回鄉(xiāng)
技藝精湛、勤奮好學，李耀華很快脫穎而出，成為公司打樣部的“大師傅”。事業(yè)處于上升期時，李耀華卻決定返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
“挑著扁擔走四方”曾是鶴慶銀匠的真實寫照。“鶴慶銀匠靠著一把小錘、一盒鏨刀背井離鄉(xiāng)‘討生活’。但不管走得多遠，心里始終牽掛著家鄉(xiāng)，想把在外學到的技藝帶回去。”李耀華說。
2014年，鶴慶銀器鍛制技藝被列入第四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代表性項目名錄。借著這個契機，鶴慶縣大力扶持銀器加工產(chǎn)業(yè)，打造以新華村為中心的“銀匠村”。李耀華抓住機遇，返回鶴慶，在新華村創(chuàng)辦工坊。
鏨刀是鶴慶銀匠的必備工具，不同的鏨刀能刻出不同的花紋。在外打拼期間，李耀華在實踐中不斷摸索，親手制作適合的鏨刀，其中最常用的是斜剖鏨和龍鱗鏨。斜剖鏨在鏨刻時既可以走直線，又可以走曲線，大大提升了鏨刻效率。龍鱗鏨的刀頭做成鱗片狀，能刻出龍鱗、魚鱗等精美的花紋。
兩把鏨刀的直徑都不超過5毫米，比傳統(tǒng)的鏨刀小了一半還不止，更適合鏨刻精美圖案。有同行來店鋪打聽鏨刀的來歷，李耀華不藏著掖著，甚至慷慨相贈。如今，這兩種鏨刀成了新華村許多銀匠的必備工具。
如何創(chuàng)新發(fā)展鶴慶銀器的鍛制技藝，是李耀華回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后一直思索的問題。在李耀華的工坊里，記者了解到“鑲鏨”工藝，可以將金、銀、銅3種金屬材料在鑲嵌的基礎上，鏨刻出立體花紋。這門工藝是李耀華結合自己擅長的“浮雕鏨刻”，在傳統(tǒng)“金銀錯”技藝的基礎上開創(chuàng)的。
“‘金銀錯’是將金銀材料鑲嵌在器物表面，呈現(xiàn)的是平面圖案，鑲鏨則是在飾品表面開槽后填充進各類金屬，再進行鏨刻，可以做出更具立體感的浮雕產(chǎn)品。”李耀華向記者展示了一款鑲鏨著牡丹的銀壺，壺身的花瓣做工細膩，立體感強，黃金的花蕊為整個作品畫龍點睛。
收徒傳藝
“鶴慶銀器鍛制技藝”省級代表性傳承人、云嶺技能大師……返鄉(xiāng)后，李耀華獲得的榮譽不勝枚舉。
“匠人就是前半生學藝，后半生傳藝。”李耀華目前最關心的，是培養(yǎng)更多年輕人學習銀器制作技藝。
李耀華的鏨刻技術在新華村小有名氣。在傳藝之初，他都要求徒弟先坐兩個月“冷板凳”，從畫樣開始學。
工坊里，一張長桌旁圍坐著七八名年輕的學徒，在李耀華的指導下學習畫樣。“畫樣是基礎，畫工好壞直接影響鏨刻的效果。”李耀華告訴記者，過去，由于美術功底薄弱，有些銀匠畫不出滿意的圖案，只能做代加工。為了讓徒弟們有更好的發(fā)展，李耀華十分重視美術基本功的訓練，不斷提升他們的審美。
10多年來，李耀華先后培養(yǎng)出60多名徒弟，有些已經(jīng)能獨當一面。李耀華的工坊也先后成為大理州鶴慶銀器鍛制技藝傳習所和多所高校的實習實訓基地。
如何更好地傳承弘揚非遺？李耀華的答案是：讓鶴慶銀器融入人們的日常生活。在產(chǎn)品形式上，李耀華目前更注重開發(fā)具有實用價值的產(chǎn)品，如碗、壺、杯子、茶具等。他還將目光放到了新材料的應用上。
今年春季，李耀華接到了一個訂單，給200個鈦杯鏨刻花紋。“目前，以鈦為材質的生活類產(chǎn)品逐漸受到市場歡迎。鈦具備一定的硬度且不易變形，也讓我們的鏨刻技藝有了更廣闊的應用空間。”李耀華說。
截至目前，鶴慶縣銀器鍛制技藝代表性傳承人有80人，其中國家級2人、省級8人。2022年，“鶴慶銀匠”榮獲國家級勞務品牌稱號，帶動全縣1500多戶居民從事銀手工藝品加工，5600多人直接從事銀手工藝品加工，間接帶動全縣從業(yè)人員1.2萬多人。
“這些年來，鶴慶銀器的知名度越來越高，產(chǎn)品走向全國市場。”李耀華希望，通過一代又一代銀匠的努力，將銀器加工技藝發(fā)揚光大，讓鶴慶銀器品牌越做越大。
《 人民日報 》（ 2025年06月05日 14 版）